【绎夏】走马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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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想，至少走马灯上的记忆，他要带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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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人？”
今夏伸手在陆绎眼前晃了晃，笑容有种不真切的美感，仿佛笼着一层雾蒙蒙的纱，似远似近。
“发什么呆呢？面都坨了”今夏笑着把碗推到陆绎跟前，支起下巴冲他撒娇：“这葱油面是我和吴妈学的，你赶紧试试，看看好不好吃？”
案几上的面卖相很好，还在冒着丝丝热气。
陆绎有些迟钝的拿起筷子，起初没有拿稳，一只筷子掉在了地上，筷子落地的声音在静的出奇的夜里尤为明显，细小的声音敲响了陆绎的思绪，让他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儿来。
“我…”有些干涩的声音自嗓子眼儿里挤出来，陆绎顿了一下，道：“我尝尝…”
他低头嗅了嗅，热气扑鼻却闻不到任何味道。复又吃了一口，如同嚼蜡。
陆绎咽下嘴里的葱油面，抬头看着今夏，笑着评价：“很好吃”。
在他的面前，今夏一贯藏不住自己的情绪，她轻轻的呼出口气，语调里都带着雀跃：“那我就放心了，你多吃些，不够还有！”
“好”
“吃完了你陪我去屋顶看星星吧～”
面对今夏经常突如其来的小心思，陆绎向来有求必应。
他点点头，温热的面条顺着喉管滑进了身体里，让他冰凉的内里借以温暖起来。
今夜的星星尤为多，在夜幕中连成一片星河，璀璨的想让人流泪。
陆绎紧紧的牵住今夏的手，指尖发凉。
“抓我这么紧做什么？”今夏靠在他的肩上，晃了晃相连着的手，打趣道。
陆绎把今夏的手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，偏过头看她，打趣回去：“怕你跑了呀”。
人后的陆大人偶尔也会有孩子气的一面，这点陆夫人很清楚。
今夏靠的更近了些，整个人都贴在了陆绎的身上，算作“暖手”的谢礼。
“今夏” 陆绎沉着声音唤她，像是挣扎了很久才缓缓开口：“如果人…离去前，可以带走一样东西，你会带什么？”
“生来的东西带不走，死后的事情也没人知道。”今夏指着天上的星海，道：“都说人死后会变成一颗星，如果这是真的，那我什么都不要带走。”
回眸间她眼里映出群星的闪耀，笑意随着上扬的嘴角直达眼底——
“我只想做你身旁的那颗星，无论在任何地方，都要像现在这样，和你靠在一起。”
同生共死的誓言被这样轻松的说出来，陆绎的眼眶微微发烫，他反手拥今夏入怀，吻在了她的鬓角旁。
一时失语，难言情深。
……四散升起的薄雾慢慢的隐去了他们的身影。
陆绎在虚空中不断的下坠，徒劳的伸出手想去抓住身边的今夏，却只触碰到森森寒凉。
无数看不见的风刃从他的脸颊边擦过，不见血的疼，却比不上他心里将要失去什么的痛意。
……再睁开眼，陆绎站在他们的卧房外。
门上的花纹还是成婚前他亲自挑的，并蒂花开，求一个余生缠绕相依。
陆绎抬手推开门，四肢僵硬却还是下意识的挡住了风口，免的凉意灌进屋子里。
“怎么才回来呀？”今夏从软榻上起身，揉揉眼睛，语气慵懒。
她微微托着腰身，踱步到陆绎身旁，半是撒娇的说：“我有东西给你看～”
陆绎吞下喉咙里的血腥气味，朦胧间听不太真切，他仅凭本能的死死抱住今夏，企图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充盈感。
他必须要承认——他在发抖。
真可笑，明明怀里的人还在不停的拍抚着自己的背，可他还是怕的要命。
恐惧犹如洪浪滔天，将他吞噬淹没，不留一口喘息。
陆绎猛的松开今夏，抓住她的手臂，死死的盯着她的脸。
陆绎知道今夏在说话，可是他已经听不见了…只能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嘴，去分辨她在说些什么。
‘我给孩子缝了小衣服，不许说丑！’
你为我们的孩子缝的，我怎么会嫌弃丑…
‘算算日子已经有三个月了，我明天能不能上街走走？’
大夫说你胎气不稳，你乖，再等等，我陪你在庭院里散散步，好吗？
‘都说酸儿辣女，可我为什么这么爱吃甜食啊？’
因为我们会儿女双全，他们很可爱，像你一样总是甜笑着，犹如蜜糖。
……
‘哥哥，你怎么了？怎么不说话？’
陆绎拿指腹摩挲着今夏的脸，动了动嘴，发不出一丝声音。
万分珍惜的用指尖描摹着今夏的五官，哪怕这张脸已经刻进了他的骨血里，仍一遍遍的重复着。
陆绎突的笑了，猩红的眼睛仿佛泣血一般，可是因为眼中的人，依旧格外温柔眷恋。
他不停的说着三个字，无声无息。
他们笑着对视，可他的心里满是苍夷，止不住的绝望席卷着，一如早已到来的结局。
等着我——等我去做你身旁的那颗星。
……犹如苟延残喘般了无生趣，陆绎坠入了黑暗后，又一次醒来。
大片大片的彼岸花烧的火红，他站在黄泉旁，盯着水里的自己。
今夏，我们都错了，人死后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，你带不走我，而我也带不走你。
亡灵再入轮回前会站在黄泉旁看自己的走马灯，那是这一辈子最珍贵的记忆。
陆绎看到了他们的相遇、相知、相爱、相守，看到了鸳鸯盟誓，也看到了白首不分离。
一辈子太短了，他…还没过够啊……
随着记忆的回朔，五感也会随之消失。轮回后一切都有定数，凡是天生赋予的，会重新拥有，也会再次失去。
走马灯转到了最后一段记忆——
今夏跨在马上，高高举起手臂，一边晃动着手里的手绳，一边喊着“大人”。
发尾甩在身后，于风中飞舞被阳光照耀着，透出金色的光晕。
陆绎的视线越来越模糊，那个笑着奔向自己的姑娘很快就变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，带着所有鲜活的色彩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。
他知道……他再也接不住她了。
陆绎被牵引着走向他最后的归宿，他想，至少走马灯上的记忆，他要带走。
使他胸膛滚烫的笑容他要带走，为他心房注入暖意的话语他要带走。无数个拥抱他要带走，千百次亲吻他要带走……
可随着记忆的消失，这些他想要带走的回忆都被他慢慢遗忘，到最后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空白。
陆绎感到越来越冷却不知为何而冷，他记得自己好像爱过什么人，沉甸甸的重如他的灵魂。
那一定是个很好…很好…的姑娘……
……
人间的轮回流转不停，婴儿坠地长成少年郎只需双十光景。
陆家的公子打马从城外归来差点撞到了道路中间的姑娘。
“你是谁？”
“六扇门，袁今夏。”
她笑的灿如朝阳，一如从前。
上苍从不会偏爱任何人，它只是为“命运”拴上了红绳。
作为报酬，它拿走了走马灯的回忆，却把重如灵魂的那个人还给了他。
生生世世……总能过够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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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篇文的灵感是陆绎死之后的经历，他从走马灯里回看这一生，轮回前带不走任何回忆，可是他们终能再次相遇，重新相爱，继续相守。
“无数个下辈子我还爱你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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